您是故乡山岗上
一棵坚强的苦楝树
却总是把您那淡紫色的美丽
绽放在
我春天的梦里
——题记
天，蓝得可爱。
五月浩荡，碧潮满满。蓝天下的树林碧绿，美好。树上的雀子频频翻飞，鸟鸣嘤嘤，令人欣喜。
行走于落花簌簌的苦楝树下，当被山野的清风、小河的水声、麦浪的清香浸透了的时候，思绪总会越过沉思的山脉，不由自主地溯回到我在乡下的少年时光。
是的，是我的乡下。安静，贫瘠的乡下，总会看到一棵棵身着紫色外衣的苦楝树孤独地生长在房前屋后，田头阡陌，或者沟壑的某个角落。它那细碎的叶子安静地坚守在阳光里，干净的枝丫欣然地对着低矮的天空，自有一种树中隐士的风范。
犹记得儿时的四五月间，房前屋后的苦楝树开花，细细碎碎的，微风吹来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诱人的芬芳。花瓣呢，白中透紫，像极了乡下的女孩，朴素、安静、甚至带着几分羞怯。
苦楝花在衰败的过程中会逐渐变白，再慢慢长出楝树豆来。楝树豆先青后黄，我更喜欢青青的楝树豆，那青纯粹，而且青果子比黄果子硬度好，拿在手里更好玩。长成后的楝树豆有指头大小，薄薄的软层中间包裹着豆核。我们那时很少有零食，看着楝果成熟，只盼望它能帮我们解馋，但大人们告诫，说楝树果子不能吃，有毒。我们也只好“望果兴叹”了。风吹苦楝树，楝树果子就啪啪直落，不管楝树果子是青是黄，我们都喜欢把它捡起来装在口袋里当“子弹”，那时小孩子是没有零花钱的，楝树果子就是我们最好的不花钱的“子弹”了。
乡下人喜欢把苦楝树种在庭院里，一是因为它夏日里的浓荫，且在它的荫蔽下，不担心蚊虫叮咬。二呢，把麻绳往楝树上一圈，好晒衣晒被。乡下青草树木多，虫子也多，特别是夏天，冷不丁从树上掉下一条黄黑色毛乎乎的肉虫来，也许它还并没有落在你身上，仅仅是捎你一下，就会让你觉得浑身刺痒奇痛，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。这时候，父亲总会摘几片楝树叶揉成绿汁涂抹于患处，那种凉丝丝的感觉即可以止痒。父亲说的苦楝树是一味药，果然不假。
父亲是一名教师，在我的记忆里，他性情开朗，多才多艺。每逢节假日，他总会陪着我在老屋前苦楝树下嬉戏追逐，尽情的享受着苦楝树的浓荫和酿造的芬芳。记不清多少次，父亲指着苦楝树对我说：“别看这树生长慢，但生命力旺盛，不管有多贫瘠，它都会长期固守在脚下的土地，永远的坚守自我，正直，昂扬，向上，默默无闻的吐露清香，奉献绿荫，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。做人就要像它一样。”那时候的我，望着苦楝树，又看看父亲，似懂非懂。
在我十一岁那年，父亲因病永远离开了我们，次年母亲另嫁他乡。在父亲去世后凄苦无援的日子里，刻骨铭心的痛和思念一直在我的心头辗转。犹记得，在他临走前的那段日子里，躺在床上的父亲，是多么的瘦弱，每当我靠近时，他总是极力地面带微笑，只想把他坚强的一面呈现给我。往事一幕幕，交织着心中最痛的记忆。多少次，我回到故乡，总要站在那棵苦楝树下，一点一滴的找寻着那段蹉跎岁月中逝去的梦。从年少走到已过不惑之年的今天，每当我遇到艰难和迷茫的时候，那棵永远的苦楝树，从不吝啬的浮现在眼前，父亲的话语也会萦绕在耳边……
苦楝树，是我今生永恒的屋檐。从他的身上，我读出了一种精神，一种品质，一种境界。
父亲就是那棵苦楝树，我就是一枚苦楝子。
（谨以此文怀念去世三十五年的父亲）
2018年6月9日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