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余三胜轶事》——耀眼梨园的一出好戏_罗田新闻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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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余三胜轶事》——耀眼梨园的一出好戏

无花木之春色,无波涛之江河。当黄梅戏《余三胜轶事》结尾的一声秦腔高吼:“叫小番——”,如深潭裂帛,响遏天外。既展现了余三胜在中国京剧舞台上的历史地位,也演绎了从罗田七娘山走出的戏状元的曲折人生,更让观众拍手称好:好戏!好看!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生花妙笔笑谈梨园史实

中国戏曲,吹拉弹唱,唧喳咿呀,从元明至今几百年间,说不完的风花雪月,道不尽的英雄演义。但大多是说别人的事,演他人的戏,如关汉卿的《窦娥冤》、王实甫的《西厢记》等等,就是《苏子瞻醉写赤壁赋》,也是为苏东坡发泄满腹牢骚,而真正说唱演戏人自己的戏却是凤毛麟角。故不论时空如何穿越,花样如何翻新,编剧熊文祥老先生所写的这部《余三胜轶事》,首次将京剧鼻祖搬上舞台,而且是黄梅戏舞台,既属凤麟之列,更不乏开创性的历史意义。

纵观《余三胜轶事》,事业与爱情双线明显。事业线清晰地突出了余三胜对京剧创立的贡献。而爱情线则以虚构巧妙地吸引观众,增强了舞台艺术的感染力。该剧尽管没有超出才子佳人的爱情范畴,但又不同于旧戏里的风花雪月,也不同于英雄传奇里的雄猛浩莽,更不同于苏东坡写那一腔怨气的《赤壁赋》。熊老先生用散文笔法叙事,给人娓娓道来,很动听,很享受。全剧不做作,不标榜,不振臂一呼空喊口号。人物有血有肉,语言优雅风趣,情节合理有度。犹似《声声慢》、《蝶恋花》、《钗头凤》、《鹊桥仙》、《绮罗香》等婉约宋词,也如当今流行的好歌串串烧。读之有味,品之有理,哼起来让人感慨万端。同时也把一个茅屋出秀才,山窝飞凤凰的民间传说故事和盘托了出来。

当杨秋笛获知余三胜已有家室,皇上要看余三胜主演的戏,而主要配角因故又不能前来时,杨秋笛将那走又不舍、不走又难的复杂情感,表现得实在是入木三分:“紫萧:小姐,你真的要走?/杨秋笛:走!/紫箫:可余老板遇上麻烦了。/杨秋笛:他的麻烦与我有什么关系?走!/紫箫:那我去收拾行装?/杨秋笛:(一震)慢!/紫箫:不能慢了,再慢今天的船就赶不上了。/杨秋笛:余老板遇上麻烦了……”

借她人之口,道出自己复杂心态。一波三折,情意回环,欲走又留,真实可信。如《董解元西厢记》,熊文祥将男女主人公的爱情故事,处理得非常大胆到位。他敢将一个不为世俗所容的“私奔”行为,暗示成了一个为人欣赏的正面形象,这没有一定的胆识与写作技巧,是掰不下这一文坛硕果的。尤其是八年后见面,分明让人看到了一点希望,陡然间却又眼睁睁地看着他亲自掐灭了那一点光明!先喜剧,后悲剧,悲喜交加,欢乐与痛楚重叠,于是那两颗心,被狠狠地切碎了、在滚油里煎了、用磨碾成粉了、被风吹得神形俱散了,却还是痛!——从此人远天涯近。这笔法,让人拍案叫绝!

这里所写的儿女情长,可谓缠绵悱恻,滚烫绞心,有如旧戏里所道的:“没一个日头儿心放闲,没一个时辰儿不挂念,没一个夜儿不梦见”,细腻真挚,梦牵魂绕。同时,整个剧情的发展,熊老先生用最简练、最让观众易接受的方式推动,让关键的地方不至于苍白,也不至于拖沓。虽然对白有明显故意设计的痕迹,却又正好点出了男女主人公间的情深之处。一切恰到好处。无故意赚人泪水之俗套,才最催人泪下。“唱因情发求精细,舞据心声不我欺”远胜那“俏冤家,走天涯,偏那里绿杨堪糸马”。余三胜就曲子之事欲询刘琴师,谁知刘琴师也要离开“春台班”,这雪上加霜,把绝境中的余三胜再推一把,为绝处重生埋下伏笔。而李小桐行窃被人逮,余三胜则义释认师并纳入戏班,其宽厚的胸襟莫不让人感怀。这些都是熊老先生最精到的创造。

“我不甘戏路迢迢从此尽,我不甘人生才始又归零。”一部《余三胜轶事》,无不让人感觉,该剧作者就是一个“蒸不烂、煮不熟、捶不匾、炒不爆、响珰珰一粒铜豌豆。”通过戏状元故事的叙述,编剧作者那一个极其倔强、又满腹才华、至情至性、永不服老的艺术家品行也得到了完美凸显。虽然其笔法亦如《天仙配》、《花为媒》、《西厢记》、《昭君出塞》等,多为《花间词》,但很有人情味,也有积极的社会意义。

“大江东去,浪千叠,趁西风,大丈夫心烈!”熊文祥老先生,我敬服您!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生旦净丑赚足观众掌声

一帘幽梦,讲起从前故事;三两句唱词,将岁月穿越一百六十多年;六七个舞台小动作,让想象中的梦境回归。生旦净丑,唱念做打,承转有度,啼笑皆非。演演戏人的戏,唱唱戏人的曲,既是对民族文化的传承,又是舞台艺术的一种理性回归。感叹之:亦哭亦笑、亦悲亦喜、亦真亦幻。有道是:演戏的疯子,看戏的傻子。一出《余三胜轶事》,演员没疯,却把观众全看傻了。这正是该剧的成功之处。

鸳鸯扣,菊花酒,渔鼓响,往事一杯绕心头。兰花指,轻水袖,莲湘摇,红尘恩怨人依旧。孙儿问奶奶,奶奶解疑惑。问中有听,听中有疑,疑中有答案。一个从大别山小村落走出来的年轻戏子,通过不懈努力,从逆境走向成功。故事渐次推进,由浅入深。这个故事告诉人们,有志者,事竟成,破釜沉舟,百二秦关终属楚;这个故事演绎了,苦心人,天不负,卧薪尝胆,三千越甲可吞吴!

当余三胜难以在九资河立足,杨秋笛送他走上山路时。杨秋笛唱:“送哥送到大河岸,流水有声人无言。哥妹只嫌山路短,路短离长心更酸。/送哥送到风凰山,一程山水一重烟。步步风尘走江汉,声声渔鼓伴愁眠。/送哥送到三里畈,知心话儿说不完,但愿哥妹心连心,心心相印到百年。”忧伤的曲调,哀惋的唱词,胜过流行歌曲《送哥走西口》,无奈、难舍、痛惜,表现极其妥贴。而将“大河岸”“凤凰关”“三里畈”等地名一一报出,不仅显示出历史人物故事的真实性,也为当地声誉着力打造了影响力。

如此一唱一说一舞蹈,无疑让人记住了七娘山,出了一个戏剧很有影响的大牌人物,响当当的京剧鼻祖。这让罗田人感到无比的自豪啊。

其中方言哩语的运用,既幽默,又巧妙,让人忍俊不禁。汤员外请来汉班唱《四郎探母》,余三胜挂头牌,其家院念白:“哎,来看戏别忘了带贺礼呀!(对观众)么贺礼呀?汤元外六十大寿!个巴妈(武汉土话),这也不晓得。”一句武汉腔的“个巴妈,这也不晓得。”极好地烘托了气氛,让观众捧腹大笑。这么老套的方言,把一种火辣辣的武汉热干面氛围,把九头鸟的诙谐与狡黠,展露无遗,更是让人看得笑破了肚皮。小小的点缀,轰动全场,精到有趣,绝妙有方。而娱乐观众,影响社会,不又正是舞台艺术所要追求的终极目标吗?

全场戏中,“花脸张”的配角戏,给人记忆尤深。其台词不多,做打场面也少,但人物个性相当明显,可以说,“花脸张”的表演,为整场戏的叫座,起到了不可或缺的铺垫:当时有福违规受罚,称:“打轻点,我可是挂牌的名角儿/花脸张:呸!你算什么名角?/时有福:打……打轻点……/花脸张:轻点?老子还要打重点!”不到十来字的台词,挥板子的夸张动作,尤其那瞪得圆溜溜的大眼睛,加之油亮的大光头,哈哈哈!真是挠了观众的胳肢窝,痒到了奇处,不笑不行。当大家都要离开春台班时,花脸张也说:“我们对不起你呀!”不作势,不装腔,憨厚实在。当余三胜演变“反二黄”成功时,花脸张又称:“嘿!如今可以打败张二奎了!余老板,我不走了!”光明磊落,胸襟坦然。当杨秋笛假余三胜招牌找人时,花脸张再次出头:“老子砸了他的牌子!”粗犷、直率、真诚,一个有情有义、为口饭吃而努力的社会底层人物形象栩栩如生。

历经了样板戏,又听惯了流行歌曲,再看《余三胜轶事》,有一种怀旧感,更有一种亲切感,还有一种说不清、道不明的冲动感:“来的都是客,全凭嘴一张”,就是无意中也想哼几句,想吼几声。忙的是编导,累的是演员,乐的是观众,真可谓亮点纷呈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皮黄交融彰显中华国粹

一部好戏的产生,实际是一个综合团体的集中表现。有好的剧本,也要有好的舞台表演艺术予以再发挥创造。余三胜如没高妙的唱腔及舞台表演,断然不会成为中国京剧“戏状元”。主要演员王刚如不能把余三胜那唱念做打、喜笑怒骂、反转二黄等几把板斧玩得转,也绝不会将《余三胜轶事》蜚声荆楚。

剧幕拉开不久,余三胜与杨秋笛就用富有地域特色的东腔演唱。作为地方之曲调,以“哦嗬”形式哼唱可能不是难事:“打起莲湘咚呀么咚咚脆,唱起东腔呀呀么依子喂。依子呀,脆咚脆;呀子喂,咚咚脆,唱起东腔呀呀么依子喂!”但其欢快、自由、愉悦、熟悉,无不给观众以清新动听、乡土气息浓烈之感。

余三胜来汉口投身汉班时,有人要听汉调,而且还要求前面唱东腔,后面唱汉戏。这下余三胜麻烦可大了。谁知,“余三胜”在用东腔倒板唱出“听说是娘亲来到帐外——”后,又用汉剧九腔十八板唱出:“这时候是何人搬娘前来。”全场哗然,一片叫好。其汉味浓郁,音调幽雅,唱腔婉转,道白柔和。用剧中人物李小桐与汤员外来称,那就是:“唱得真好!这九腔十八板就像陈年茅台老酒——入口醇正,余味深长!”这把东腔融入汉调的形式,就如同苏东坡将诗并入散文成了词,很有特色,唱起来过瘾,听起来醉人。

到了京城,加入春台班。这不光要唱徽调,还要将汉调的西皮二黄揉进徽调,要将两者融合,即将火爆热烈,气势豪壮,动作粗犷的徽调并入汉味。这更是一大难题,但“余三胜”又唱出来了:“兄弟呀!/有我一口饭,有你一碗菜;/有我一曲戏,有你一块牌。/共度危艰这几载,撑起京华大戏台。”昔日徽班主一路解难题,今天戏台上的王刚,一字一句,字正腔圆,抑扬顿挫,惊动台上台下。了不起!他这既是一种高超的复制,也是一种绝妙的创新。王刚,脚踏前辈的足迹,攀扶先人的肩膀,为国粹临摹,并在此基础上,一路前行、发展、创新、高歌猛进。

当余三胜边拉边唱那悠扬婉转,又深沉苍凉的反二黄《碰碑》:“叹杨家秉忠心大宋扶保,到如今只落得兵败荒郊。”台上演员演得热泪盈眶,台下观众莫不欢呼叫好。其细腻精到、认真传神,使得许多人喊:王刚唱的好!有不少年轻女观众更加直白:王刚我爱你!动情处,还有不少七十多岁的老戏迷,竟潸然泪下。“看戏掉眼泪,替古人担忧”。明知是戏,却忍不住挥泪,这身临其境的艺术表演行为,无疑戳到了人的内心深处那最柔软的地方。舞台上的李小桐说:“余老板,你为京剧又立了一大功啊!”台下的观众纷纷伸出大拇指赞许:“王刚,你为演好余三胜,真是立了汗马功劳。”

饰演杨秋笛的吴丽亚了不得。当她颤颤悠悠地唱道:“一句话惊得我浑身颤抖,心儿冷情儿灰万事甘休。”其举止、其声腔,如《红楼梦》中的黛玉葬花,也如祝英台哭梁山伯:“只说是苦尽甘来结佳偶,谁知你、你、你喜得新人忍把旧人丢!”褪尽伪装的坚强之后,触及的是心灵最深处的柔弱。她希冀着那个男子找到了,然而找到以后,又有什么意义呢?听到这,我实在不忍听闻,似乎一闭上眼就能看见她软软地将一只手还搭在余三胜肩上,像是要抓着什么,却最终……什么都没抓到。

剧情唱腔最精到处,还是余三胜与杨秋笛的对唱:“余:公主赐我金妣箭,见母一面我即刻还。/杨:宋营离此路途远,一夜之间你怎能回还/余:宋营虽然路途远,快马加鞭一夜还。/杨:适才叫咱盟誓愿,你对苍天表一番。”徽汉合流,皮黄交融,兼具昆曲、秦腔、弋腔等神韵,加之念白中的罗田乡音,历史上的戏状元由此钦定,京剧的基本腔谱也由此定调。而演绎者王刚,此时在观众心里,“戏状元”也是呼之欲出。特别是那最后一声“叫小番——!”的高吭一吼,可真把不少观众灌醉了。甚至有人情不自禁高喊“三哥!”以示敬仰与崇拜。花篮、呼喊、经久不息的掌声,是对余三胜的追忆,更是对演员王刚的肯定与喜爱。

戏绎人生,人生如戏。东腔、汉剧、黄梅戏、徽调、京剧反二黄,反复交替,轮番换唱,甚至在同一唱段中先二黄,后西皮,并相互协调,浑然一体。这到底是王刚演活了余三胜,还是余三胜成就了王刚,戏里戏外,真真假假,把许许多多戏迷们的思绪,在热热闹闹中也演绎成了庄周梦蝶。“时尚黄腔似喊雷,当年昆弋话无媒,而今倚重余三胜,年少争传张二奎”。如今用在饰演余三胜的王刚身上,亦可恰如其分。

沧海横流,方显英雄本色。黄梅戏《余三胜轶事》,如“戏状元好比红日东升。”好戏!好看!前景无量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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